我在暴動之後的日子
我是出生於香港的「嬰兒潮世代」,至今雖然只是數十年,而且香港在二戰結束後的80年來再沒有遭遇戰爭,表面看是和平的地方,但其實整個社會是不安的,所以出現了好幾場暴動(騷亂),起因有政治性的,也有經濟性的,「有幸」我都經歷其中(應該是不幸),包括有:
1956年雙十暴動(手抱嬰,從母親講述中得知幾乎喪命)
1966年天星加價(小學雞,原來催淚彈的味度是這樣的)
1967年左派暴動(每天看閱不同立場的報章,緊張刺激)
1984年的士騷亂(有如嘉年華會的事件,落幕得太快了)
2012-2020年反國教-佔鐘-魚蛋-反送中(香港人憤怒了)
1967年的暴動,來得迅速和猛烈,表面原因和背後操作議論很多,這裡不談,就說說我的親身見聞好了。
暴動開始於春夏之交,到了秋涼日子,大型遊行和衝擊事件漸稀,但仍然遍地真假菠蘿,當然人心惶惶。從長輩的口中聽聞某某親戚某某同事朋友正在準備或者已經離開了香港,頗有走難的感覺,有的去了美國,也有去了英國的,而最多的是去加拿大。當年我還只是一員小學生,對什麼移民之事不甚了了,只知道,當時加拿大正在大量接受港人申請移入,因為加拿大要發展經濟,勞動人口卻嚴重不足,所以打開大門,歡迎香港(年輕)人申請移民,而且手續簡單快捷,很快便批出。
家父當時任職某大機構,有一位好啱傾嘅廿歲年輕同事,閒時跟隨家父玩攝影,也經常到舍下探訪,和我感情很好,我亦視他為大哥哥。在十.一之後,暴動漸息,他就是以技術勞工方式申請前往加拿大,當收到批覆之後,立即告知我們,因家父有在海外生活的經驗,也就提點他應如何準備行裝和日後怎樣在彼邦生活與工作。加拿大是嚴寒國度,第一件事當然是購備厚褸厚衫之類,跟着就是要買「移民三寶」(這是57年前啊)——AM/FM卡式收音錄音機、單鏡反光攝影機加配長鏡頭、樂聲牌電飯煲。真的意料不到,半個多世紀之後,到我移居英國時,同樣要帶「三寶」過來,只是收音錄音機改為智能手提電話(作用相似而功能更強),攝影機不再使用菲林而改用SD記憶咭,電飯煲更是不可或缺。我還清楚記得在一個晚上父親和我陪同大哥哥在佐敦道某間影音電器店購買「三寶」的情景,該店在廿多年前結業了。
當年的交通不及現今方便,移民北美後返港並非易事,所以家父在大哥哥離港前相約上太平山頂走一圈,當是臨別秋波,拍些照片,以作留念吧,我亦帶備了自己用新年利是錢買的一部中國製「上海4型」120底片相機,在山頂老襯亭一帶拍攝維港景色。豈料40年之後的2008年,我一位老友因為編著一本以香港舊街景為題材的書籍,全部圖片都是他多年來拍攝與累積,但卻欠缺一幅由太平山頂鳥瞰的照片,我知道後,主動提出我可提供相關照片應用,至於版權費......一個巨無霸漢堡包,我們雙方皆君子,故沒有版權紛爭。
到了1968年,一切生活如常,只是百物騰貴。在一個星期日的下午,居所的業主婆來收租,母親招待之,我坐在旁邊聆聽大人的對答,閒話家常下,談及半年前暴動的恐怖,大家都有一些親友離港而去,業主婆突然說,現在吉屋很多,你們不要走不要搬,我減收租金,下個月你交xxx就是了......業主婆離開之後,母親喜出望外,完全意想不到業主會主動減租,但母親隨即說「睇嚟日子會更艱難!」
半個世紀過去了,香港又再經歷暴動,再加上政府借武漢肺炎疫情製造混亂,又訂立一條比一條更不合理的新法規,讓香港一直沉淪下去,很明顯離港人潮比1967年更甚。「由亂入治,由治及興,復常」全是主觀願望的口號,不切現實。話說1967年暴動平息之後,雖然通脹嚴重,但因為香港進入「世界工廠」經濟,百業興旺,還有大量歐美西方高質素高消費遊客來港觀光購物(絕非低質人窮遊,他們很喜歡包車往落馬洲禁區前的山頭用望遠鏡窺看中國大陸那邊的貧窮),香港踏入欣欣向榮的六個年頭後才出現「調整」(至1973年股災加石油危機),反看今天的香港,政府做甚麼攪乜嘢都達不到預期目的,兼且成為曠世笑話,毫無管治威信,只有高壓與謊言,吾母所言「睇嚟日子會更艱難」不遠矣。
(圖片取材自互聯網)
鴛鴦啟示錄 - 小阮子
(逢一)
在89六四之後,我任職的英資公司來了一位新同事,是年輕英國白種人(下稱鬼仔,這亦是他一向的自稱),中英交換學生,剛剛在中國大陸畢業,公司安排他坐在我隔離檯工作,我們互不從屬,正因如此,我們成為很要好的朋友——用今天的匪語而言,我勾結了外國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