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中如何保存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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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導航 - 開聲「聽」文章

久不久都會遇到讀者問：「如果走唔到，可以點算好？」

記得好幾年前，我會同人講：「走得就走，此地不宜久留。」但過去一年左右，我已經越來越少咁講；真係想走，有能力走嘅，都已經走咗。選擇留低嘅朋友，亦一定會有自己嘅原因；我覺得應該要被尊重。

「用開放嘅態度，去了解人哋點睇佢自己嘅處境。」尊重，唔等於人哋話乜就乜，了解咗之後，大家先至可以有更深入，更有建設性嘅討論。有啲人選擇留低，可能係因為家人，有啲可能係怕唔適應。總之，原因可以有好多，有時更加唔只一個理由，甚至當事人自己都唔係太講得清楚，點解自己選擇留低。

其實，離開嘅決定都係一樣。你以為走咗嘅人真係好清楚自己去到外國嘅生活係點？梗係唔知喇。如果唔知道未來會係點，「離開」呢個決定，好大原因其實都係為咗逃避一啲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單眼佬都知，我哋逃避緊嘅係啲乜嘢。

可能因為呢個原因，我見到有啲已經離開咗香港嘅人，往往以不屑嘅態度同留低嘅人講：「你仲唔走？遲啲你一定後悔呀！到時你就知！」呢句說話，亦都令到好多仍然留低嘅人覺得，一，自己不受尊重；二，覺得離開咗香港嘅人，好想見到香港衰。

我唔敢代表所有已經離開咗香港嘅人講，但我自己其實唔想香港衰，更加唔需要用任何事情去證明自己嘅選擇。

作為一個香港人，我都想聽到啲人話：「嘩，聽聞香港好勁喎；香港其實係點㗎？」至少三十年前我剛剛過美國讀書嘅時候，就係經常咁樣「說好香港故事」。記得當時好多人話：「共產黨收返香港，你哋唔驚咩？」「驚？共產黨就係睇中香港係一個國際金融中心，如果唔係做乜要將香港納入佢嘅版圖？」

今日嘅我，都會覺得從前嘅自己太簡單，太天真。但係返去九零年代嘅世界，唔單止我，好多香港人真係有呢份自信心。甚至乎當時嘅世界主流都相信，遲早中國大陸都會變，話唔定香港仲可以扮演一定正面嘅角色。

結果，被改變嘅係香港，而且轉變仍然進行中。香港嘅轉變並非一朝一夕；只不過近年發生嘅每件事，都返唔到轉頭。2019 年絕對係轉捩點，但 2014 年 831 決定何嘗唔係？如果再數上去，由香港自 2006 年被規劃、2002 年北京下令要香港訂立廿三條、董建華推政治問責制等等，每件事都有份導致到今日嘅局面。

「我一早就知道共產黨信唔過⋯⋯」呢種講法其實同叫大家走得就走一樣，講一、兩次就夠，再講，就會畀人覺得，講呢句說話嘅人，只不過係想話畀人知，自己眼光有幾好。情況就好似有啲人，曾經買中過一場大冷門，又或者一隻十倍、百倍股，然後就講足一世。

「知你叻喇；你咁叻，不如話大家知，除咗移民，今時今日應該做啲乜？」我諗有唔少選擇留低嘅朋友，想知嘅係：「當你改變唔到個環境，最低限度點樣可以適應嘅同時，又可以唔畀環境改變。」

過去廿幾年，其實香港已經變得完全依賴中國大陸；中國大陸嘅經濟出事，香港一定受影響。但與此同時，中國香港已經是成個國家裡面經濟最好嘅地方。當然，最有錢嘅大陸人，有得揀，一定揀新加坡，香港儘其量都只係次選。不過，仍然有啲身家得幾千萬到三幾億嘅，會選擇香港，亦有啲會視香港為跳板。招呼呢類新香港人，都係一個市場。

可能有人會對以上嘅呢點感到詫異，但我都只不過係依個現實去推論。當然，有啲人會覺得：「中國經濟爆緊喎，啲內房死晒喎，民企死晒喎，仲邊有消費力？仲邊有閒錢投資？」但其實十四億人，你點都搵到幾百萬個呢種人；佢哋好多亦都已經成為咗新香港人，甚至已經係呢個城市嘅新精英階層。如果你抗拒融合，辛苦嘅只會係你自己。留低，就預咗要融合；其實好多藍朋友、小粉紅，一直都係咁講。

其次，由於好多國際企業為咗避免風險，寧願將地區總部搬去新加坡，但我見到一個新嘅商機，就係呢啲企業始終都會有啲市場、營銷同售後服務嘅工作，外判畀香港嘅代理商去做。再加上未來幾年，跨國大財團都會繼續精簡架構，所以做呢類代理都應該有一定市場。不過，如果呢啲跨國企業要直接打入大陸市場，一來唔會搵香港人去搞，二來就係去深圳、上海、北京，都會方便過香港。所以，香港做代理生意，只係小生意；唔好有太大想頭，想有唔錯嘅中產生活，應該冇問題，但要大富大貴就有少少超現實。

第三，過去香港人覺得，自己因為見多識廣、高效率、做嘢又細心交帶，所以值得收更高嘅人工。希望大家醒一醒，因為其實香港人本身並唔係咁高效率，甚至乎唔係咁有競爭心；過去香港人搵到咁多，其中一個原因就係，香港有一段好長時間，係唯一可以做到中國大陸金融財經服務嘅地方；有人叫呢種經濟活動做「白手套」，但今日呢個角色已經由新加坡取代。最近嘅例子，就有 TikTok 同佢哋嘅人頭 CEO 坡仔周受資；佢做緊同做到嘅，試問有邊個香港人做得到？

宏觀啲咁去睇，全球化競爭呀大佬，叻嘅就當然賺得更多，但平庸嘅人就變得有更多替代人選。一個非常重要嘅提醒，就係絕大多數人嘅收入係應該會同大陸睇齊。更正確啲咁去講，中港之間從前嘅防火牆被拆去之後，香港呢邊，不論係財富抑或收入嘅分配，都會變得更似大陸；有錢嘅人，會好很有錢，但其他大多數人嘅財富同收入，好可能要同發展中國家睇齊。

另外，如果從行業去分析，從前香港及目前最賺錢嘅行業，即係醫生，將會吸引最多競爭。無論香港政府抑或大灣區個邊，都諗咗十幾廿年要點融合；融合之後，你估係香港醫生護士收大陸嘅人工，定係大陸嘅醫生護士收香港嘅人工？其他專業範疇，多少都會出現呢個現象。

第四就係由於大多數中產嘅收入同財富都會受壓，有啲人會寧願返大灣區生活；尤其係可見嘅將來，人民幣會持續疲軟，揸住港紙嘅人會覺得，香港消費好貴，生活好貴，反正飲飲食食穿戴嘅一切都係「中國製造」，點解要畀「香港溢價」？其實我知有唔少「藍朋友」都心郁郁返大灣區買樓；平喎，佢哋話。你可以唔認同佢哋嘅睇法同決定，但唔可以忽略呢班人嘅決定帶來嘅影響。

以上嘅推測，有人覺得係換血，但我覺得更大程度係香港嘅宿命。

第五，好多人問我港紙嘅未來會點。詳細嘅分析，講過好多次，唔重複，真係有興趣嘅朋友可以自己去我嘅 Substack 又或者 Patreon 去搵返，又或者遲啲將啲舊文執吓再出書賣多次。但簡單嘅答案就係「港幣葡幣化」，又或者我所講嘅貨幣雙軌制。人民幣因為息低，北京又想推多啲人民幣債，香港會多好多人民幣嘅金融交易，甚至日常生活最終都會越來越多人用人民幣。至於儲蓄保值，就直頭用美金喇。至於啲咩「會唔會提唔到錢」之類嘅鬼故，我勸大家都係唔需要自己嚇自己。我唔係話一定唔會發生，而係如果發生嘅話，根本做乜都無用。用人民幣又唔係世界末日，只不過又係融合嘅過程之一；睇你自己慣唔慣。

再講多一次，我唔想香港衰，亦唔係想嚇大家。以上咁具體嘅推測，最終點都會有啲出入。但我相信，身處香港嘅朋友，會有更深嘅感受。生活，亦一定要繼續，轉變亦都必然會繼續。我哋當然唔想轉變得更差；問題係，乜嘢為之好？乜嘢為之壞？好多時，無知同恐懼，會變成仇恨，而且係一種好原始、好低級嘅仇恨。所以，千祈唔好變成呢種乜都咬牙切齒成日神經兮兮嘅人，好似食咗炮仗咗，三句唔夠就搵交打。

不論係離開抑或留低，如果想亂世中生存又唔改變自己嘅善良同初衷，最重要係兩個字：「自信」。成日要證明自己嘅人，其實係好缺乏自信嘅表現。所以，不論係留低抑或離開咗嘅，大家都唔需要向任何人證明啲乜嘢，亦唔需要敵視一啲有唔同睇法同決定；尤其係當人哋所作嘅決定影響唔到自己，做乜要用踐踏別人去抬高自己？尊重人，人哋自然會尊重你；呢個先至係互相尊重嘅真正意義。所以，遇到有唔同觀點嘅人，最理想嘅態度，係以開放嘅態度去嘗試了解，而唔係先入為主咁認定人哋就係點點點。了解完，如果唔認同，就算；如果從中學到嘢，咁就賺咗。

圖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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