揸筆搵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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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導航 - 開聲「聽」文章

細個嘅時候，無諗過自己會揸筆搵食；我甚至乎懷疑，自己係唔係有讀寫障礙。細個默書，一定係零分。記得當時規矩係，寫錯一隻字扣五分，錯廿隻字就零分。一篇默書，三幾百字，我可以錯幾十隻字。背默仲大鑊，好多時一句都寫唔出。好在當年讀英文中學，衰極都係中文一科。如是者，一仆一碌過關到大學畢業。

多得科技，大家睇唔出我有咁嚴重嘅缺陷。如果唔係有速成輸入法，我無可能「揸筆」搵食。如果早廿、三十年出世，我應該會做咗第二行，可能去咗揸槍，揸鑊剷，又或者揸兜；總之就唔係「揸筆」。

時光飛逝，日轉星移，揸筆搵食就快廿年。有時我都會睇返自己初出道嘅時候寫嘅文，真係好似一個中學生，又或者好似 ChatGPT 。一直要寫咗五、六年之後，先至有少少自己嘅風格。風格，我嘅定義係，揞名都睇出係邊個作者，咁先至係真正嘅風格，最初寫文，我會畀自己一啲奇怪嘅限制，例如一句唔可以長過幾多隻字，唔會用「的」「了」「嗎」「呢」去結束句子等。從來無人話過呢啲寫法有任何問題，只不過我唔鍾意，吹咩？就係呢啲主觀嘅堅持，令到一個作者有自己嘅聲音。

有段時間，我要一日寫兩篇；由資料搜集到落筆，每篇大概用兩、三個鐘。一年寫二百幾日。後來我轉做管理，專欄改成一個星期三幾日，而且亦唔再係自己主要工作。有時睇返呢段日子自己寫過啲乜，感覺都有少少陌生。

又過咗五、六年。雖然話寫作能力唔會生疏，唔會倒退，但一定有平台期，無長進。一直到 2019 年，忽然間，環境又令我有動力每日好似寫日記；短則一千幾百字，長則三幾千字，貼一大堆口語上 Facebook 。當人人都話 Facebook 一定係短文先有人睇，我發現幾千字長文先至係我專長。而且呢種意識流嘅寫法，好似大家又睇得幾舒服喎。總之，諗到乜就寫乜，無嘢寫就唔寫，從來唔起稿，一路寫一路諗，啲字一隻隻咁流出來。當時我仍然有份同寫作完全無關嘅正職；趁同事去食晏，自己一條友就用部電話打文，打到筋膜發炎，有時打打吓有電話入，成篇唔見晒。總之，純粹為紀錄嗰一刻嘅感覺。

後來，發生咗啲乜嘢事，大家都知；2020 年我返咗美國，本來諗住從此隱姓埋名；當時我嘅諗法係，想要有自由，就必須遠離塵囂。但有時我都會將寫想法記得，會畀極少數自己嘅朋友。當中有人話：「算罷喇你，都係重出漿糊喇。」

如是者，我又重新開始認真寫作；但今次唔再係為任何人而寫，唔係為交稿，亦都無編輯追稿。無人睇又好，有人睇又好，寫作嘅意義係為咗令自己可以清醒咁去分析社會同問題，過程比結果重要。

呢段日子寫作，最主要嘅掙扎係行文用語用書面語定係「我手寫我口」。用書面語寫，點都會有啲修飾，無咁傳神。但係用口語寫，又局限咗自己。但思前想後最終都係決定，隨筆評論只不過係一時一地嘅見解，又唔係乜嘢傳世之作，最緊要捕捉到當時嘅感受，唔需要精雕細琢，所以都係用口語去記錄。後來，我又諗既然文字係為語言服務，咁點解唔將諗法讀出來做 podcast ，文字就用書面語呢？目前我大多數嘅內容，都係先讀一次，用機器轉做文字，執一次，然後再錄多一次。所以，我嘅模式更加似係播客（Podcaster），多於係一個博客（Blogger）。

好多次我想將自己嘅文字紀錄結集成書。由 2021 年起，三年幾我講咗、寫咗三百幾篇，每篇短則二千幾字，長則六、七千字。結集成書應該有兩、三本書。呢個構想一直無成事，原因有幾個。一，好懷疑有冇人會睇；聽 YouTube 嘅人成千上萬，但睇書嘅人都唔知有冇三幾百。二，始終覺得，書有傳世嘅意味；時事評論有冇傳世嘅價值呢？三，當中有啲文章仍然係以口語形式存在，有啲係比較正統嘅書面語；要將口語紀錄重新編輯，又令自己想打退堂鼓。

總之，我可以畀自己好多理由唔去做呢件事。最關鍵嘅問題始終都係，經過咁多年，我對自己「揸筆搵食」呢個身份仍然好矛盾，好掙扎。有時我想內容可以捕捉到時代嘅氣息，有時又希望內容可以超越時空。我知道兩者無必然矛盾，只怪自己道行未到家。目前嘅我，出書好似都係為咗滿足自己，多於為咗讀者。

但有時我又諗，做乜諗到咁長遠？滿足自己又有乜唔妥？有件事我好肯定，就係要感恩；由默書零分到揸筆搵食，唔係因為寫作，就無今日嘅自己。所以，我畀自己三條戒律：÷

一，內容係唔係自己真心相信？如果連自己都唔信，就唔好周圍同人講。

二，題材同結論，有冇正面意義？正面嘅意思，唔係代表一切都向好嘅方面諗，而係當中有冇可以付諸行動嘅地方，付諸行動之後，又會唔會令自己抑或其他人從中得益。

三，有冇不必要嘅戾氣？呢個時代，尤其網絡嘅空間，好多人都會有意無意搵矛盾同對立嘅事，搵機會去做判官。但其實呢個世界真正需要嘅，係更多嘅同理心，更多嘅代入感。

雖然我都未必可以時刻都守得到以上三條戒律，但最低限度有呢個意識，希望可以令自己成為一個更好嘅人。

圖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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