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主義的輓歌(三之二)-生而自由的謬思
(圖)十八世紀法國啟蒙運動思想家盧梭
眾所周知,孕育法國大革命的就是啟蒙運動,讀過通識課的中學生都聽過,啟蒙運動三傑就是孟德斯鳩( Charles Louis de Secondat, 或Baron de La Brède et de Montesquieu,1689-1755)、伏爾泰(M. de Voltaire,原名François-Marie Arouet,1694-1778)和盧梭(Jean-Jacques Rousseau,1712-1778)。先不管三人的理論南轅北轍,不能兼容,孟德斯鳩鑽研的主要是英倫海峽彼岸的獨立司法精神,伏爾泰則致力於對宗教神權的批判,都不是本文討論的範圍﹔以著作《社會契約論》(下稱《社約論》,Du contrat social ou Principes du droit politique,初版於1762年。)享譽一時的盧梭,才是法國大革命關於「自由人權」理念的靈魂,這裏就概略講一下,盧梭提倡的「自由」,究竟是什麼東西。
盧梭大作劈頭第一頁就說:「人生而自由,卻無處不是在枷鎖之中。」(L’homme est né libre et partout il est dans les fers. 英語翻譯:Man is born free, but he is everywhere in chains.)這就是《社約論》關於自由論述的總起點。簡單來說,盧梭認為在人類所處的「自然狀態」(state of nature),每一個人就是一個獨立的自由個體,其原初狀態就是「自然狀態」中的「自然人」。他相信自然人的本性原本是「好的」,只是社會化的歷程及生活制度與組織的建立(用現代慣用的講法,可以統稱為「建制」,establishment)讓人類好的本性因社會化而腐化,進而導致不平等及失去自由。盧梭的這種觀點,就是現代政治思想上「自由主義」(liberalism,或libertarianism)。
可惜,盧梭的說法全是閉門造車的瞎話。
盧梭所說的「人類的自然狀態」,像他在另一本著作《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Discourse on the Origins of Inequality Among Men)中所描繪,就是未受文明洗禮的「野蠻人」(savages),他們過著「簡單、孤獨、單一的生活」(simple, solitary, uniform existence),都是天然而自由的個體,和很多啟蒙思想家一樣,盧梭還帶著敬意地尊稱他們為「尊貴的野蠻人」(noble savage)!
這個講法其實非常荒謬,人類雖然有高度智慧,卻仍然是動物之一,根據生物學的基本知識,動物無論智慧高低,都分為群居與獨居。就以哺乳類為例,像北極熊,除了交配的短暫時候,從來是獨居的,可是所有獼猴、馬、牛、羊等,卻是群居的,而且是數目非常大的群體(community)一起生活,而且這些群體都有組織嚴密的社會結構與秩序。另外,每一個物種(species)都有其獨特性,「自然狀態」中牛馬不會「單一地生活」,北極熊也不能結隊成群。
根據人類學家長期研究,從古人類到現代「智人」(homo sapiens)數百萬年,他們和進化近親的各種猿類一樣,都是群居動物,而且因為智慧較高,其群體結構與秩序,比上述其他哺乳類動物更加複雜。
或者有人會說,盧梭發表其見解(上述《社會契約論》於1762年面世)距今已經兩百多年前,也許當時的科學知識沒有今天發達,有些偏差也是情有可原吧?這個看法我們不能同意,盧氏及其同時的啟蒙思想家像「百科全書學派」(Encyclopédiste)代表人物狄德羅(Denis Diderot,1713-1784)等,與盧有頻繁深入的交集,互相之間影響深遠。顧名思義,「百科全書學派」強調自然科學,相信客觀知識能擴闊人類視野,可是這些啟蒙思想家們雖然口頭上吹噓理性,卻是講一套做一套。十八世紀中葉距離哥倫布首次抵達中美洲超過兩百年,這時歐洲航海業已非常發達蓬勃,地理知識也已十分完備,對全球各地的不同族裔的風俗習慣早已非常了解,當時已知在美洲、太平洋群島或非洲大陸實際觀察的「野蠻部落」生活狀況的客觀事實,與《社會契約論》的描畫完全大相徑庭。就以早半個世紀出版於1719年的笛福(Daniel Defoe,1660-1731)名著《魯賓遜漂流記》(Robinson Crusoe)來說,對所謂「野蠻人」的複雜社會秩序的描寫,雖然是一部小說,反而就真實得多。
其實從《社約論》迄今兩百多年,找遍世界每一個角落,從沒有見過在天然狀態中過著「簡單、孤獨、單一的生活」的人類。
如果按照盧梭的說法,人類被社會制度束縛就等如處處在枷鎖之中(everywhere in chains),那麼,自有人類以來,他們就從來未曾享受過自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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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不同集 - 潘東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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